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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10-4-15 通过 阅读 · 良品杂志 作者:admin <liangpin@metroer.com>
哈佛学生最爱上什么课?不是财经、管理,而是"公正,应该做什么正确的事?"Michael Sandel(迈克尔·桑德尔)教授的道德课是首个在互联网和公共电视上免费开放的课程,创下了哈佛有史以来累计学生人数和单学段参与人数(2007年秋季1115名学生参与)最多的纪录。很多中国学生自发翻译,配好中文字幕在网上流传。原来,关于道德的讨论也可以迷人。《周末画报》×迈克尔·桑德尔
MW=《周末画报》 MS=迈克尔·桑德尔
MW:您觉得是什么使你成为哈佛大学最受欢迎的教授之一?
MS:我的教学不是仅仅一个讲座,我把问题交给学生,邀请他们在课堂上积极地思考、参与并为了他们自己的观点辩论。这种教学方式尤其适合我的教学科目——道德和政治哲学。这门课本身就有很多有争议的理论和问题,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同意一种观点。批判性地表达不同的观点,是学习的一部分。让我吃惊和印象深刻的是,很多学生勇敢地举起手来,提出问题,提供他们的观点,为他们的观点辩护,即使在1000多人面前。
MW:为什么您认为在全球化的今天,政治哲学还是保持它的重要性,或者说甚至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MS:我们要面对一个非常重要的全球性政治问题。那就是,怎样处理穷国和富国的差距。全球化加剧了这些穷国和富国的差距。一方面是国家之间,另一方面在一个社会之内,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这样,就提出了社会中的社会凝聚力,以及国际合作的问题。同时,也提出了正义和公平的问题,包括分配的公平。所以,我认为政治哲学一直在对全球的公平进行讨论和研究,平等、不平等在国家之间以及国家内部的存在,对公平、公正提出了很多的问题。还有就是对于军事力量的正义和非正义的使用。
MW:那么您认为存在一种普世价值观吗?如果存在,那是什么?
MS: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关于什么是正确、公平的讨论,应该是有一个正确的答案。但是,我们从来不能担保在哪个特定时期知道正确的答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针对不同的价值观,努力说服对方。比如说,也许你喜欢巧克力,我喜欢香草,我们可能很难辩论巧克力和香草哪一个更好。这是个人的喜好的不同。但是对于公平的讨论和这个不同,并不是你恰好认为酷刑是不合理的而我恰好赞同,就像你比较香草和巧克力那样。当讨论民族、战争的合理性、酷刑或者贫富不均的时候,这些辩论的目的是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所以,我不排除对于某一特定的道德价值观作为普世价值观的这种可能性。但是,对于某一特定时期,我们是否得到了那个正确的答案,却是很难知道的。
MW:那么,您怎样看待东西方的道德标准?
MS:西方哲学更强调个人主义,东方哲学更强调家庭、社区和传统。但是在我看来,这些区别恰恰是我们讨论的起点。比如北大的学生讨论约翰·密尔的个人主义理论以及儒家的传统思想,学生们有很丰富的观点。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跨文明、跨文化的对话。这样的对话,能够发现一些共同的观点和认识,同时也会有一些不同的意见。我认为,不要通过臆想来开始这些对话,觉得一个是西方哲学,一个是东方哲学,就没有对话的可能。相反,我认为有很丰富的对话的可能,同时也是一个互相学习的过程。我在中国的讲座,最主要的目标是学习,而不是向中国的学生传授什么,我认为教学和学习是同时的。
MW:中国在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同时,人们发现一些传统的东西演变为很强的物质主义。很多学者认为,缺少一定的道德标准已经成为中国的一个核心的问题,应该开始重建社会道德。您怎么看?
MS:在最近几十年中我们认识到的是,无论是在中国、美国还是在其他国家,仅仅靠市场,不足以为公共利益服务。市场必须有补充的手段,同时被道德价值观所约束。市场本身不能提供这些价值观,这些价值观只能来自于其他的资源,其他的社会机构,包括家庭、社区、教育机构、宗教组织以及各种的民主团体。举两个例子,比如,家庭和学校,都取决于道德规范和价值观,而这些都是市场所不能提供的。我们需要建立社会道德和规范的资源,特别是当我们在市场机制中,我们需要其他的机构,家庭、公民社会来培养和建立市场机制本身无法提供的价值观。这不仅仅对中国,对世界上所有的社会都是一种挑战。因为有一种说法就是市场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市场不能是唯一达到公共利益的途径。如果单纯依赖市场机制,会损害社会和谐,非市场的价值观是非常重要的。
MW:政治道德中一个特别重要的话题是历史罪行是否由民族后代承担。您认为一个民族的后代是否应该为他的上一代或者祖先犯下的罪行负责任?
MS:关于一个民族的后代是否应该为他的上一代或者祖先犯下的罪行负责任,这个问题在很多的哲学家中间展开讨论。如果你持有一些个人主义的观点,答案可能是否定的。比如,如果我的父亲、祖父或者曾祖父犯罪,他要为他的犯罪行为负责,那么我就不用。但是,如果像我一样,挑战这些个人主义的观点,就会认为道德的责任,可以跨越几代人去承担。如果我们纯粹是个人主义,我会说,我没有犯罪,为什么让我负责任。我认为,那就是对责任的理解太狭隘了。我们每个人都是由历史决定的,也是负有历史责任的。我们个人是由属于我们的团体、历史、传统、文化而塑造的,从而认清我们自己。我们是历史赋予的,历史塑造的。所以后代有责任承担一定的历史责任。这是我个人的观点。
『What's More』
Michael Sandel(迈克尔·桑德尔)- 哈佛大学教授,政治哲学家,当代美国最有影响的公共知识分子之一。从1980年开始在哈佛大学讲授当代政治哲学与政治思想史,著作有《民主的不满:追求公众哲学的美国》、《自由主义与正义的局限》、《自由主义及其批评者》等,并于2009年担任英国广播公司电台Reith讲座主讲人。
『周末画报』 采访/撰文 李宇宏 部分图片来自哈佛大学新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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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 访谈 , 哈佛 , 政治 , 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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